外国人学方言,是种啥感觉?(上)

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多语种、文化多元的国家,数据显示,拥有汉藏、阿尔泰、南岛、南亚和印欧五大语系的130多种语言,方言土语难以计数,是当今世界上语言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

对外国学习者来说,学习方言“既好玩又可以了解方言背后的文化信息”,对华侨华人来说,方言是承载着乡愁的文化记忆。

本版今日推出《我们和方言的故事》之上篇,将目光投向学习方言的外国人,听他们讲述学习方言的故事。

“‘同样一句话,我用不同的方言说,味儿就不一样……”在一个关于外国人说方言的视频中,来自日本的西田聪分别用北京话、天津话、闽南话、上海话、四川话等说了一遍“你看,这是什么”,其地道的表达,惊呆了视频制作者。

对外国人来说,学习方言并不容易,但还是有人愿意挑战。正如西田聪所言,体验“十里不同音”非常有趣,令人着迷,而且和当地人用方言交流能快速消弭距离感。

说方言能消弭距离感

视频中的西田聪将方言说得如此地道,和他喜欢学相声分不开。2012年,在北京语言大学留学的西田聪有机会体验相声大师丁广泉在该校开设的“快乐课堂”,由此进入相声世界。

“我最喜欢的相声段子是《普通话与方言》。为了这个段子,我找了身边来自中国不同地方的同学教我说方言。”西田聪还记得学这个相声段子时,师父丁广泉的叮嘱——“不能光想怎么说,视觉上、听觉上也要有味儿”。丁广泉的这番话让西田聪了解到,每种方言表达着不同的思想性格,练出“当地人”的感觉需要功夫和反复揣摩。

“从语言的角度分析,北京话儿化音多,但即使同是北京话,城区不同语音也可能有区别。再比如天津话中‘姐姐’发音很冲……要说出那个味儿,需要仔细琢磨,反复练习。”对各种方言的特点,西田聪反复实践、了解。

在西田聪看来,他通过学相声得到的最大收获是可以跟中国人正常聊天。“我的中文最初是在大连学的,来北京留学后,满嘴‘海蛎子’味儿,当时上街买菜,指着白菜说‘疙瘩白’,卖菜人不明白,交流起来有些困难,那时候对方言表达有了深切的体会。如今,我跟北京人见面,也会说‘吃了吗’,在这里,‘吃了吗’就包含‘您好’的意思。”西田聪说,“学会说当地的方言,确实可以瞬间拉近和交流对象之间的距离。”

“会说方言让我和别人不一样”

来自尼日利亚的南开大学博士生韩懋宇开口说中文,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但他并没去过东北。“我学东北话是希望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会说普通话的外国人贼多,但会说方言的不多。” 韩懋宇对自己的东北口音甚是自豪。让他更自豪的是,已经看完了12部《乡村爱情》系列电视剧。

韩懋宇记得自己第一次接触东北话是看到《欢乐喜剧人》这个综艺节目时,节目中的不少选手是东北人,用东北话讲的搞笑段子让他觉得特别有趣,也激起了他探究东北话的好奇心。“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看的东北喜剧作品越来越多,在不知不觉中就爱上了东北话。” 韩懋宇说,“感觉东北话很好听,感染力特别强,也很接地气。”

而让他和东北话结缘的另一个重要缘由是他的“中国妈妈”。当时还在尼日利亚学汉语的他,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住在北京的中国妈妈。“我和中国妈妈聊天时,发现她的口音和我们的中文老师不一样,觉得很有意思,就激起了学习的动力,后来才知道那是东北话。”

1年后,韩懋宇到南开大学读书,有机会和中国妈妈见面。“如果说《乡村爱情》是我学东北话的教材,中国妈妈就是我学东北话的老师。经常和她唠嗑,就被带到东北话的语调里了。”韩懋宇说,“现在我还认识了中国妈妈的家人,也常和大姨大姨夫、二姨二姨夫……唠嗑。”

回想自己学东北话的历程,韩懋宇说并未特意去学,只是常关注和东北话有关的人和事,慢慢就被其“感染了”,“不过也有挑战,东北话的语调不好把握”。

“能不能教我新的东北话”

就读于北京交通大学的乌兹别克斯坦留学生武帝也喜欢说方言。他到中国留学的第一年是在东北师范大学读预科,常和当地人交流以提升中文口语水平。那时,只要遇到当地人,武帝就会问对方“能不能教我新的东北话”。回想当时的场景,武帝记得自己请教过学生,请教过出租车司机,也请教过当地民众,真的是“碰到谁都问”。

“后来到北京读书,别人还能听出我的东北口音。”武帝说,“我觉得东北话特别好玩,用东北话表演才艺就更有意思了。有一次,我在北京参加一场汉语比赛,因为预先准备的相声节目时间长度不合适,只得临场应变,用东北话进行了才艺表演,不仅救了场,还挺成功的。”

最近,武帝开始通过抖音学北京话,知道散步被称作“遛弯儿“,摆架子被称作“端着”……“太有意思了。”武帝说。

就读于浙江理工大学的俄罗斯留学生唐曦兰有个愿望——学粤语。她曾买了粤语教材准备自学,“但还是有些难,语调、语法等都需要老师引导”,因此她希望学校在将来能开面向来华留学生的关于方言的选修课。

方言承载着地方的文化

方言承载着地方的文化,也是中国语言多样性的一个具体的体现,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和存在及使用价值。

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所长刘丹青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从上世纪,尤其是90年代以来,就一直非常注重保护各地濒危的语言。它有一个核心观点:每一种语言实际上也包括每一种方言,都形成了观察这个世界的一套独特视角,从表述方式、用词等方面都可以得到体现。当这种语言丢失,这种视角也就会消失。

对外国人来说,学习方言既是爱好,也是了解中国文化,运用不同视角了解中国的一个有效途径。

唐曦兰认为,对外国人来说,学习方言是有意义的。“学习不同的方言,可以了解其所承载的文化信息,是了解当地文化的一个渠道。比如我到云南学了几句当地方言,会让我感觉到一种亲近感,既是对当地民众的亲近,也是对当地文化的亲近。”

武帝认为,方言是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背后有深厚的文化背景。“在我学方言的过程中,我发现有些词能看到当地流传下来的民间习俗的影子,了解这个词也是了解当地的文化。”(记者 赵晓霞)

(本文配图来自网络)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0年07月17日   第 1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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